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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夜中巨人

第二十一章 夜中巨人

带着盛怒,辛一拳打烂巫师身下的岩石道路,虽是故意打了个空,但强大的力道和破坏力依然将巫师吓得直接昏迷过去。随后,重新将眼罩戴好的辛一把拎起不省人事的大巫师,走回到瑞恩身旁。边上罗尼道:“真是有点意外,你竟然没有打死他。”

辛说:“这家伙只是某个人的手下,师傅教过我,抓不到老大,小兵打死再多都没有意义。对付狼是这样,对付人也是这样。”

罗尼轻叹一声说:“还真是富含哲理,不过你打算怎么找他们的老大?”

辛说:“一般来说是让这家伙逃回去,但是他已经晕了,跑不了了。所以先带着吧,等他能跑了再说。”说完,辛把巫师扔到一边,转身刨了两个坑,将狼化了的瑞恩和惨死的尤丽都埋葬好。在何处死亡,便在何处安葬,这是鲁尔斯王国的习俗。然而在以鲁尔斯之法埋葬之后,辛却又用沙珐王国的拍手敬拜姿势行礼,实在是胡闹。可一回想起方才的惨剧,无论是波波还是罗尼都没有心情去管这茬,只是各自低头默哀着。

半个小时转眼而逝,对于这宛若墓地一般的山陀螺村来说,时间已经毫无意义。没有去理会波波的一再催促及一行人的暂时离去,辛独自一人矗立在两块坟地前,不知在做何想。忽然,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“你小子是谁?不是本吧?”说话的人左右看了看,并没有看到第二个站着的人,纵身一跃,从房顶上跳下,走到和辛不足五步的地方。

辛慢慢回过身,看着面前那个身披重甲的剑士,脸上毫无情感波动,就像是山林中偶然出没的虎狼一般,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思。人高马大的重剑士见这小东西不知怎么就是一股怒气,立刻吼道:“快给老子回答!”

这一次,辛动了嘴,却是发问,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本是谁?你是谁?”

辛这副无礼举动彻底挑动了剑士体内的狂妄之弦,后者当即上前三步,抡起拳头照着辛的脸颊就是一下!伴随着一句“你他妈算哪根葱”的怒吼,瘦弱的辛旋转着横摔出去,趴在了在老远的地方。

就在那人打算继续动手之际,一句低沉的“住手吧”突兀传来,如当头冷水般浇灭他心头的冲动之火。闻得此声,他浑身不禁一颤,赶紧后退两步,恭恭敬敬地低下头。那边,辛已经又站了起来,眼神依旧冰寒,只是左脸浮现的红印和不断淌出的鼻血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。

迎着周围的火光,一个身形庞大的巨人印入辛的眸中。刚才那个重剑士在他的面前就和半人高的玩具一样,且不说他身上的装备和武器,单是三四米的夸张体型就叫人怀疑他是否是人类了。就是这样一个连大汉一词都相形见拙的人,却意外地镇定讲理,比之他边上的那个重剑士好过两三倍不止。

在这个巨人面前,重剑士根本不敢造次,虽然背地里不断冲辛挤眉弄眼,一脸的鄙视嘲讽,明面上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,别说打拳,就连踏前一步都是万万不敢的。那巨汉对此心知肚明,也不加多问,只是看着辛,大声问道:“小鬼,你是什么人?”

辛冷声道:“我有必要告诉你吗。”

巨汉还未说,重剑士却先怒道:“给我注意点!放干净你的嘴!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?”

巨汉道:“罗密,给我安静。”随后又接着说,“虽然不是必要的,但老夫建议你如实说,否则我们有义务让你永远闭嘴。”

听到这句话,辛不仅不怒,还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笑脸。“果然,你们跟那个巫师是一伙的呐!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,否则我就揍扁你!”

罗密听到辛这般无礼,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,当即如军人般侧身,俯身向巨汉请缨道:“罗伯特大人,请让我杀了这小子,替您解气!”

巨汉伸手示止,道:“不急,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,这句话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?”出乎意料的是,就算被辛那般轻视,罗伯特也没有丝毫动怒,反而像是在育人的教师般谈吐自如。“战斗和打架不一样,不是见了面打倒对方就算完的。真的战斗涵盖了战略部署,奋勇厮杀,后方补给以及战后损伤处理。老夫的战斗,从天没黑就开始了,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。”

“是!”不管再怎么恨,罗伯特一番话下来,罗密也只得遵从。但听话之余,更多的还是敬佩,尤其是那最后一句。

罗伯特看着辛说:“小子,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?难道你以为你能够以一人之力与老夫抗衡吗?你的那两个同伴怎么不出来了?还是说他们带着本逃了,让你留下来送死?”

辛道:“你为什么会……”

辛的话未完,罗伯特又道:“老夫说过了,战斗在天没黑的时候就开始了。你们有几个人在这里,死了几个人我可是一清二楚。时间差不多了,撒出去的渔网该是回收的时候了。”说吧,罗伯特高挥手臂,看到了这个信号,两个黑影瞬息而至,停在了辛身后的房顶上。那两个人伸手一抛,将四个已经昏迷不醒的人丢在辛的面前。

罗密见状,仰天大笑。这便是罗伯特大人令他无比佩服甚至是着迷的原因。与那粗旷骇人的外表相反,罗伯特为人谨慎,心思缜密,从不会因意气而胡乱行事。然而,罗密的笑声并不能冲淡盘绕在山陀螺村上空的诡异气氛。罗密看向自己的“神”,希望能从他老人家的目光中读出胜利的喜悦。但是,最终印入他眼中的只有罗伯特的惊疑。

整张面孔都僵住的罗密低头看去,只见那个狂妄小鬼面前躺着的四个人全部身着黑衣,别人或许不认得,但罗密还是立刻发现了纹绣在她们黑衣背后的狼头图案!那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标志,因为那个狼头代表的就是野狼佣兵团!

房顶上的两个黑影跃到灯火明亮之处,一左一右立在辛的身后,赫然是库斯娜和罗尼!

“你们,不是跑了吗?”辛回头问道。

“跑你个头啊,丢弃团长的佣兵团根本不存在。”罗尼无奈道。

“是吗?好感动。”辛说。

“别因为这种事就感动好不好。”

库斯娜挥手打断他俩的对话,说:“敌人还在,要说话等以后。”

站在对面的罗密看着倒地不醒的四个人,瞬间放大了瞳孔,带着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一般的愤怒扯着嗓子喝道:“你们居然杀了我们的杀手?怎么可能!”

罗尼冷冷扫他一眼,戏虐道:“嘿?这个四个人是杀手?看来这个职业还真是被外人瞧不起啊,这种实力就敢丢出来,也不怕人笑掉大牙。”

“你说……”恶狠狠的两个字刚从罗密嘴里蹦出,罗伯特的大手忽然压在他的头上,将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全部盖了回去。“真是吃惊,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误算。”罗伯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口吻,“一个是冯克马尔家的杀手,还有一个是兽人,难怪,难怪。原来如此,你们就是那个自由骑士团,对吧?”

话音刚落,辛三人的表情明显表露出了震惊,但罗伯特却不理会,自顾自地说:“‘自由骑士’,还真是一个怀念的名号呐。虽然我知道你不是‘自由骑士’本人,但还是无法对这个名字释怀。既然你们敢以‘自由骑士’作为自己的团队名字,想必也是做好了被万人追杀的心理准备了。”

这番话一下来,辛的表情便从惊疑转成了莫名其妙,刚想问话,那边的罗伯特又道:“事到如今,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。根据我们的情报网,你们似乎想去圣图斯城找我们的麻烦?”

辛低头想了想,确信自己从不认识这个大个头,道:“为什么我要去专门找你的麻烦?你到底是谁啊?”

“辛,他们是野狼佣兵团。”库斯娜如是说。

“什么!”大喊一声后的辛就像是突然陷入战斗状态的猎狗一般,死死盯着眼前的两匹大狼。

罗伯特轻叹一声,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:“真是的,佣兵团的狼头图案不就画在这里吗?怎么,你没看到?”

顺着罗伯特的意思,辛抬头看了看那副大到可以给自己当藏身所的胸甲,果然看到了用赤红色颜料涂出来的狼头。“啊,真的有……对不起,我没看到。”

罗伯特继续说:“虽然不是我的本意,但是看到了对狼群有威胁的可能性,所以我会在里排除。抱歉呐,年轻的孩子们,你们生在了一个不错的年代,却做了一个大大的蠢事。罗密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“遵命!”简短地应答过后,重剑士罗密上前三步,并抽出了挂在背后的大剑。无论之前的印象有多么糟糕,在拔出剑的那一刹,站在那里的罗密就是一个战士。无论是刚毅的面容,严肃的表情,还从拔剑到摆出临战姿势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,都在向外散发着一个信号——他是一个危险人物,小看他的话会倒大霉!

“你们派谁?还是要一起上?”罗密平声问道。

罗密的声音越是低沉,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力也就越大,就算是库斯娜和罗尼也不会在这种宛若战场一般的气氛下谈笑风生。佣兵虽不是正规军,也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真正的大场面,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气氛为何物。

正在这时候,辛向前迈开了脚步,顶着仿佛是台风一般能够摧残人体意志和肉体的气势风暴,一步步走向不远处摆开架势的罗密以及他身后的巨人罗伯特。“大叔你知道的吧,这里,山陀螺发生的一切。”辛问道。

罗伯特沉声道:“嗯,老夫知道。然后呢?”

“告诉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我想知道。”

“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,真的会死。”

“那我就只能撬开大叔的嘴了!”

“小鬼,这个世界可没单纯到能让你这样一个小东西来搅乱的地步。年轻热血冲动不是坏事,但没头没脑只会让自己送命。这是作为过来人的老夫给你的忠告。”

“师傅说过,佣兵其实什么也不是。当他杀人的时候,他就是个杀人者;当他救人的时候,他就是个救人者。在没有善恶区别的佣兵世界里,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念,就会只会成为空有武力的躯壳;如果没有足够的道义,就只会成为行尸走肉。信义才是人类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资本。我是个团长,只要我的同伴有在这里被伤害到的可能,我就要拼尽全力阻止你!这就是我的信义!”

罗密闻言冷哼一声,向前平举大剑,道:“不管说的多伟大都是废话,快点放马过来吧。”

轻轻呼出一口气后,辛突然压低重心,同时右脚猛一蹬地,整个人如炮弹般直冲而去!罗密的表情瞬间僵住,但就在辛的拳头即将正中他鼻梁的一刹,罗密却轻松地退避开来,另辛的速攻完全失效。

辛的疑惑尚未消失,罗密却已一把扣住辛的右拳,跟着用力一抽,被惯性甩出去的辛就如同断了线的玩偶一样被砸在地上。冷冷看了地上的辛一眼,罗密道:“你的速度的确很快,简直都能让我怀疑人类的极限了。不过,快只不过是一个虚的东西,只要我能适应你的速度,你的快就毫无意义。你也真是傲慢,明明身上带着刀剑,却只用拳头来战斗,在小看我吗?怎么?很奇怪吗?很疑惑吗?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速攻会失效?好好清醒一下吧,军人可没理由会输给连战争都没胆参加的佣兵!”

“罗密,废话不要说太多。”随后,罗伯特又看向前面的库斯娜和罗尼道:“不要愤怒,这就是现实。我们野狼佣兵团可不是你们那种过家家的佣兵团能够相提并论的。不过也不需要担心,因为你们也要去陪他,他不是你们的团长吗?”

罗伯特话音刚落,罗密便已冲到了库斯娜的跟前,抢在她伸手拔剑之前握住剑柄,狠撞其腹部。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震散库斯娜的意识,无论身体再怎么强健,在熟练的技术面前也只得乖乖屈服。

一连解决了两个人的罗密将脸转向罗尼,逼得罗尼立刻拔出短剑进入防备状态。但是,实力差距太过明显了。的确,这一路过来,不管是猛兽还是强盗,甚至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拜火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,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弱,并非是因为己方强。而且,对方的重剑士在眨眼间冲破辛的高速,并以高超的技巧封住库斯娜的兽人力量,这就说明对方不仅力量强大,更有丰富的经验作为后盾。要战胜这样的敌人,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——不可能!而且真正令罗尼心生怯意的不止是罗密本人的战力,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未曾显露实力的巨人站在他的背后!

看破了罗尼心思的罗密面不改色,手腕一转,向前突然一冲!就在这一瞬间,从罗伯特所在方向而来的银光突兀闪现!察觉到异变的罗密下意识抬起左臂,却不料那道银色势如破竹般劈开厚重的腕甲,又快如弓矢一般刺穿罗密的左肩甲,最后猛地向上一抬,硬是将超过三百公斤重的罗密一举冲飞!

罗伯特惊诧地看着让这一切发生的那个人影。就算是他也未尝料到被轻松放到的少年竟然还拥有这种非人的力量。

罗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团长,此时他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,任何思想都无法成形。站在他前面的那个人,的确是辛,因为无论是样貌还是衣着都不曾改变,但无论如何他就不敢去相信。

黑发的独眼少年如丧尸一般弓腰站着,双臂自然下垂,右手上握着那把从未在他人面前出过鞘的银白色阔刃剑。

“那把剑……难道是……”罗伯特难以按奈住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,竟然失声脱口。罗密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。为了锻炼自己的体能,罗密总是穿着别人无法忍受的加厚型重铠,每天都像是背着两个成年人一样在校场上训练。多年下来,罗密已然能和常人一样战斗,甚至于发挥比他们更强的实力,而且还是在没有脱下铠甲的情况下。但那个小子却做到了!虽然是偷袭,可他依旧撕裂了重铠,并击倒了罗密。

看刚才的动作,罗密并没有收到致命伤,实际上也是如此。在罗伯特取下背后战斧踏前一步时,罗密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。从他摘掉左腕护甲的动作可以看出,他只有左臂暂时无法使用,肩膀那边也只是铠甲受损而已。但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害,也足以说明辛对他们的威胁。

深吸一口气后,罗伯特说道:“罗密,你退下,由老夫来。”

不管再怎么不情愿,面对重如群山的军令,罗密也只得应以一声“是”,默默从辛和罗伯特所在的直线上退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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